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左手墨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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@Pandazhq

Mar 11, 202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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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林雪萍) 为什么打火机产业无法搬到越南? 这两天调研湖南邵东打火机产业集群,有了新的认识。中国出口的打火机,70%都在这里生产。东亿这样的打火机领头羊,一天最高可以生产1000万只打火机。令人望而生畏的速度。 跟众多劳动力密集型的产业一样,打火机也是一个流浪产业,满地球飘荡。最早发迹于

西班牙,后来法国美国都逛了一圈。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来到日本,紧接着去过韩国、中国台湾,大约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在广东和温州落地。 微薄利润的行业,就很难在一个地方落得住脚,不断上涨的劳动力根本无法支撑。 在二十一世纪初,广东和浙江温州,也承受不住这样的产业。于是位于湖南邵阳市的邵东
县,开始承接打火机这个松动如浮萍的产业。 任何一个产业都不简单,打火机也如此。它的产品系列有近100个,包括防风、直冲等。而每个系列又都有10来个品种。每个品种都要20多个配件,相互并不兼容。如砂轮打火机的轮子、出气阀,跟电子打火机不同,都是完全不同。 打火机背后是一套复杂的供应链。例
如打火机最常见的三件套,也就是引流芯、芯套、海绵,就需要一套配套工厂进行供货。而电子打火机的铁机头,则需要采用陶瓷粉经过复杂的工艺沉降而成。同样,出气阀也是一个小的供应链。 除了塑料粒子和危险的化工气体不在邵东本地,其他应有尽有。而且都在方圆30分钟车程。一个打火机厂有100多家配套
商,相互之间的物料输送速度,简直比篮球队员之间交换眼神还要快。 打火机行业,总被看成低端制造,然而这里却有着高端制造的雄心。这正是中国制造最重要的基本盘。如果每个行业都可以做到如此极致的效率,那么这些产业完全没有迁移之忧。 越南、孟加拉、印尼,都有打火机的分散工厂。但基本都是中国
人去开办的。由于本地政策限制单纯的商贸而要求落地制造,于是中国工厂就会设在这里,但都只是简单组装。研发系统和配套,都在中国。 这意味着未来十年之内,东南亚这些地区,很难替代中国的专业集群。而这些集群的特点就是制造能力很强,供应链交织很深。 最令人心醉的,是梯度转移也可以向西部走。
有的在搞自动化,有的去了东南亚,还有的去了西部小开发。邵东在贵州也有分厂。七八个企业在贵州东部与湖南接壤的岑巩县,也有声有色地搞起了打火机产业集群。 但这些工厂的总部在邵东,本地没有采购权、销售权,只是代加工,也做到了全国打火机出口的5%。打火机的西部小型开发和东南亚组装的布局,真
的为中国其他行业树立了一个供应链转移的典范。 这里最大的进步是自动化的提升。从2012年开始,在淘汰中小产能之后,企业开始进入非标准自动化设备的提升。 每家企业老板都是为自己打拼,也都是技术人才,他们拼了老命也要开发自动化设备。他们靠不了别人,什么技术中心,或者研究院都不太给力:这些
机构开发出来的设备总是太贵,而打火机工厂只有几厘钱的利润,用不起。 还是草根力量更强大。很多自发组织的技术游击队,成为非标设备的开发商。这些都是车间反复装拆机器的高手。开发商与打火机厂,就一起泡在车间里。这是一种典型的车间里油腻腻的黑手创新。他们的方法就是快速迭代,每次效率提高一
点,用一段时间就再次升级。 当打火机的产线效率越来越高时,很多搞自动化设备的厂家都发了财。在打火机产业如火如荼发展的背后,有一套中国装备制造同步升级的隐形结构。 这个进步是飞速的。邵东环兴打火机,一直在加强自动化的投入,不断提升生产的极限。年产6亿只的打火机工厂,都采用了高度自动
化的设备。 现在工厂里面,除了注射塑料的注塑机,其他几乎都是本地厂商开发的非标设备。即使注塑机也开始武装到牙齿,以前一台注塑机,需要两人:一个人拉门,一个人加面料。而现在,通过加装机械手和上下料机构,一人可以管5台注塑机。 原来的打火机充气装置,都是人工操作。就像缝纫机工人一样,
手忙脚乱打配合。上面操作充气装置,下面用脚踩着充气囊。这种方法,1人1天最多能重3000个打火机。而现在,只用一台机器每天10万个! 这些工厂周围全是配套的刀斧手。来了塑料粒子,马上就可以制造模具,做出各种古怪形状的塑料壳。来了金属板,打孔折弯电镀,不出5公里,全部就搞定。 正因如此,行
业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金属件以前处理的细节做的很差,很容易生锈。但现在颜色稳定,喷漆、烤漆、电镀等,都是高质量低成本。 砂轮打火机的零配件,三件套原来成本是几毛钱,现在几厘钱。出气嘴需要胶圈,有空心真空底托、螺丝、塑胶件,压制成一个件。多少钱,国际2角钱。现在呢?只要1分多钱。
而电子打火机,需要将铁机头、弹簧、塑胶件,压成一个电子打火器。以前国外进口一块多钱,现在能够做到5分钱。这就是中国制造的下潜能力,还有潜力。现在单工序的自动化已经完成,下一步就是全线自动化,那又是一个要挑战的新天地。 在我们盯着专注的企业家、供应链和自动化机器制造商等这些强大的肌
肉的同时,还有一层软组织,需要格外关注。 本地的打火机协会,起到了巨大的组织协调作用。它在全球迪拜、巴黎寻找最终渠道而摆脱香港中介商。它建立卡车运输大队确保各家产品准时运往港口码头。 打火机看似简单产业,但它受大宗商品影响非常大。类似气体、金属、塑料粒子的市场价格波动都很大,需要
有吹哨子预警的人。协会就起到了对原材料价格站岗放哨的瞭望塔作用。 产业集群最常见的就是“背篓里的龙虾”现象。一直龙虾想爬出背篓呼吸更外面的空气,下面的龙虾就会把它揪回来。这是最绝望的内卷之地,谁也别想出头。 像箱包之都的河北白沟就见到这种令人窒息的降价大拼杀。任何一家公司花费几个月
开发的新产品只要一冒头,第四天就会有另外厂家开始销售同款。没有人员会愿意投资开发新品。 但在邵东,打火机协会有个新品数据库,保存各种打火机的式样。所有公司的新品在开发打样期,都需要送往这里备案。如果是相似产品,往往就会被协会打回去。这种方式鼓励了创新,也有效杜绝了兄弟残杀的现象。
它甚至成立了价格监管会,不允许低价倾销,彻底解决了产业集群最常见的拼刺刀内卷的现象。真是高明的组织方式。 打火机过去几十年一直像游牧民族一样在漂流,居无定所。但自从来到邵东,就留在这里扎根落地。再也没有转移到越南、印度。 它被牢牢吸引在湖南长沙西南200公里的地方。极限制造能力,配
套的供应链,就是这样一个巨大的吸盘。 打火机从来就不是低端制造。中国作为贡献全球产业三分之一的大国,没有一个产业没经过浴火重生,也没有一个产业能靠低端制造活到今天。 邵东打火机是最鲜明的一面旗帜,而邵东打火机的背后,还站立着一个高端组织:可以说这个协会的组织效率,决不比那些高端产
业如半导体协会等组织差。 战略新兴产业,不代表有着高端组织。 传统产业,往往拥有更高效率的组织。 当所有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的时候,流浪地球,才会停止流浪;流浪产业,才能扎下根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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历史从身边流过,梦想在远方闪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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